“推手不等于实作”质疑-三谈太极推手再与赵力先生商榷

作者:李选民
“推手不等于实作”质疑

-- 三谈太极推手再与赵力先生商榷

李选民

吾乃一个太极拳爱好者,在武林同道中乃无名之辈。承蒙编辑老师的恩赐,才借《精武》这块宝地粗浅地谈了一点对太极推手的拙见。今又在贵刊拜读了赵力先生不吝赐教,专题撰写答吾之大作《推手不等于实作》(见《精武》一九九一年第六期),不胜荣幸和感激,也对赵先生致力于武学研究的勤奋精神很钦佩。但读罢赵力先生此文,掩卷深思之,吾实在不敢盲从赵先生“推手不等于实作”这一论断,且又对此文中的一些观点有不甚理解,更有些部分还有异议,故质疑如下。此并非吹毛求疵,多此一举,也并非赵力所言的在文字上做文章。实乃关系太极拳技术恢复和发展,故有必要予以澄清,以正视听。不妥之处,还望各位方家指教。

质疑一,赵力先生认为:“推手是中国武术独有的技击训练方法,但决不能把推手当作最终目的,它只是一种培养技击能力的有效手段,也就是说推手不等于实作。”为阐述此观点,并指出:“实作与推手虽然都是一种对抗练习,但实作比推手复杂得多,它是以打击对方为最终目的,不论是踢、打,摔、拿皆可使用”。而推手“所解决的是双方肢体相互接触下如何攻防的问题”。其实不然。“太极拳架与推手是一对双胞胎,都是继承明代武术技击方法并加发展的武术运动。太极拳架是体,推手是用。”(顾留馨语)何谓用?即实践也。就是“练拳的同时,再练推手,可将练拳架中得来的劲别,缠绕圆转,弧形螺旋的技术,运用于对抗实践,同时可以检验练习太极拳架的正确程度,充实其姿势和动作”,“原来推手方法的技击性是很强的。它综合性地继承了明代武术‘踢、打、拿、跌’四种技击法,缠绕粘随;不丢不顶,螺旋式的动作是它创造性成就的中心内容”。(顾留馨语)由此可见,起先太极推手的涵义是用即实作,当然也包括了训练的方法。故太极推手实质是太极技击理法及原则在实作时的体现,各种劲别在实践中的具体运用。它既包括了肢体接触中的攻防,同时也包括不接触中的攻防的全部内容。因而才产生了推手中“遇者立仆”,或“拿人之时”,手极轻人不能过。其放人之时,如脱弹丸,迅速干纯,毫不费力。被跌出者,但觉一动,而不觉痛,已跌出丈余外矣(杨澄甫论推手)等神奇的技击之效。那么,为何现代这上乘功夫的太极高手廖若晨星,又为何能出现所谓的“精于推手,不能实战”这种现象呢?吾以为这是现代科技的发展,使人们徒手相搏的机会越来越少,人们对拳术实用性认识开始淡薄而注重它的健身作用所致。但就此也不能否定推手即用。倘若照赵力先生的论断,我国列入全运会的太极推手比赛究竟算实作否?其实“举行推手比赛,可以纠正某些曲解太极拳理的练法,纠正对推手的片面理解,从而使太极拳的技术得以恢复和发展”。(顾留馨语)只不过目前我国举行的这种推手比赛出于运动员安全之考虑,限制使用其他太极技击法罢了。难道以此就认为“推手只是一种独特的练习方法,只是解决肢体相互接触下如何攻防问题”。而“踢、打,摔,拿”才算实作吗?

质疑二、赵力先在阐述太极推手中就其方法进行了详细分析,指出“推手目的就是培养当与对方相接触时,控制对方力量的能力,这里所讲的控制包括听劲和懂劲两个方面”。然而又说:“推手必须要从力的角度去理解,力从根本上讲是一种松紧程度转换,松紧转换越快,力的质量就越高。”但太极古典拳论明确指出:“太极拳之妙全在用劲,然劲为无形,必附丽于有形之着,始能显著”。打手歌云:“彼不动,己不动,彼微动,己先动,劲似松非松,将展未展。劲断意不断”。“凡技击均尚劲不尚力,太极更强调丝毫不用拙力,着重运用内劲。内劲者何,即通过盘架子和推手练成的活力。力和劲不可截然分开,但有区别”。“由着熟渐悟懂劲,由懂劲阶及神明”。各种劲别的运用,只能通过两人推手才得以实践和体现。若按赵先生所言只“从力的角度去理解”推手,就只能得出如赵先生在《谈太极推手》一文中所言之结论:“推手中使用的是推力,而实作中才是使用暴发力”。照此观点,何以在推手中体现“以静制动,以柔克刚,以顺避害”的技击原则?又何以解释太极推手过程中的听,化、拿,发,借、引,开,合,粘,走,引,提,长,截,钻,空等这些劲别?

质疑三,赵力先生认为“实作比推手复杂得多,它是以打击对方为最终目的,不论是踢,打、摔、拿皆可使用”。何谓实作?实际操作之,目的为竞技。武术运动就实作而言有限制和非限制之分。限制是出于某种攻虑和需要。若以赵力先生的观点;太极推手不是实作,这与本人在《谈太极推手》一文中所言“推手是放慢了的实作”是否矛盾?而杨澄甫先辈论及太极推手中所言的“拿人之时,手极轻而人不能过,其粘人之时,虽不抓擒,轻轻粘住,如胶而不能脱使人两臂酸麻,不可耐”,算不算实作?难道非要踢、打、摔、拿皆可使用时才算实作?若如此,目前国家有规定不准使用擒拿,用肘、膝击,不准击打后脑、档部等规则限制的散打比赛也不是实作了吗?

质疑四,赵先生曰:“太极拳讲‘急则急应,缓则缓随’。推手为缓,实作为急,缓随为急应之基础,但能缓随并不一定能急应”。这里首先应指出,赵先生引用“动急则急应,动缓则缓随”这一古拳论时,取掉了两个“动”字。然而,赵先生对此解释差矣,细读做为引证的太极大师董英杰先生之语就可知晓。太极拳是舍己从人之术,故才有“动急则急应,动缓则缓随”之说,即视敌而动,敌快我快,敌慢我慢。若按赵力先生的解释,杨澄甫先生论太极推手中所言的:“发人之时,迅如弹丸,迅速干纯,毫不费力”这种推手效果做何解释。“推手为缓,实作为急”这和赵先生在《谈太极推手》一文中认为太极推手是柔化术出入一辙,难道这不是片面曲解拳论?

质疑五:赵先生劝解吾曰:“名词不是次要的(应无不字)。关键是要理解其意,古人讲‘得意忘言,正谓其义’”。赵先生所言极是。然而,赵先生恰恰忘了“得意忘言,正谓其义”这句古训,不去探寻太极推手的本义,而抓住“推”字大做文章。殊不知,这“推手”是古代太极拳家对太极技击用法所规定的一种名称。它和现代汉语中的“推”字的涵义是有区别的。太极推手“在陈式中叫“打手”“搞手”,自杨式太极拳盛行,推手变为通俗名词。不管名词怎样,其用的涵义和目的不变。若舍弃用而谈,则容易产生误解或曲解。不然,若为“打手”或“靠手”则如何解呢?由此可见,赵力先生的“推手中使用的是推力,而实作中才使用暴发力”,“推手为缓,实作为急,缓随为急应之基础,但能缓随并不一定能急应”,“推手是一种柔化技击术”。这些,不是望文生义又做何解释?而仅把现在做为“医疗保健性,体育娱乐性一类”的推手实践认为“推手是柔化技击术”,这和一些常人把太极拳斥之为“柔化体操”有什么两样?这难道不是在做表面文章?至于如赵先生在文章结尾所问的“试看当今习太极拳者,精于推手的大有人在,然其中精于技击者有多少这种现象,这正是对太极推手片面理解,以谬传谬,失其真义所造成的,用赵先生所言也是“那些精于推手,却不能技击的所谓‘太极拳家’恰恰不懂得这个道理,最终还是停留在推的水平上,而没进技击之门的可悲可叹之处,也是太极拳虽普及面广而技击濒于失传,不能恢复发展的症结所在”。恕吾直言,赵先生所谓的那些精于推手者,其实就算不上精,只是稍懂而已。不知赵先生对吾此看法有何感想,赞同否?

综上所述:“推手以竞技为目的,是一次技击性极强的武术运动。”“极诊:究要求柔软圆活和内劲的增长。”无论是有规则的正式比赛,还是无限制的自由搏击,还是拳手日常练习,其目的不过于此。这也就是说,太极技击术只有在推手实践中才能得以发挥和提高,盘架子和推手相辅相承,才能相得益彰。故推手要在用字上狠下功夫。如果只把推手当做训练的方法而非实作,就会永远停留在推来荡去的水平上,终不能得益。至于如何使太极技击理法应用推手中,不少先辈已有专门论述,吾这里就不赘述了。而赵力先生对推手的理解,全非片面的话,至少也是狭义的。

理论来源于实践,反过来又要指导实践,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。研究、探讨拳学也是如此。理论指导错误,必然会使学者误入歧途。无继承岂有发展?故学者只要根据太极精义原理去练拳,并贯穿于推手实践之中,都会收到良好的效果,即强身健体,又可自卫防身。“太极拳谱《行功心解》和《太极拳论》是太极拳经典论著。一为练习之用,一为技击之用。学者必须刻苦钻研,并经常指导自己练拳,定得正果,千万莫离开此谱原则而另辟其源。否则尽管技击高妙,就不是太极拳,只能称之为其他拳类。”(沈家祯语)以上本是题外话,何以提此,旨在提醒研究太极拳学者以重视。以上数点意见。不知赵先生以为然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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