形意老三拳

在前文曾谈到老三拳,笔者与韩老师相处近十五年,也只是在开馆初期见他打过一次,从此再也没有机会见他打过,后来也没有传下来。此次之有机会见他打出来,约在一九六七年间的一个周六下午,那时每逢周末下午是他们师叔伯聚会的时候,主要有郑志崧帅伯、李英昂先生等三几个人。

那天我去得较早,后辈只有我一人在,他们谈论起老形意拳之与后来传的不同,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。韩老师一时兴起,同时也为止视听,于是将此老三拳打了出来,左右连环两下,大家才知道老形意拳的真面目是这样的。而我幸得其会,虽然足惊鸿一瞥,印象却极深刻。

相对五行拳来说,这个老三拳更为圆整刚猛,打一个比喻,我觉得像以前守城之具,滚石檑木滚滚而下的形态最为接近:或者像动物片中,怒突而来的野猪最为近似,百不可抵挡之势。至于干的形状,则像台风刮起来的树枝,触物即摧景象,人家虽然没有见过,凭此想象,方可得一个大概。

一九九八年正在写此大成拳稿时,经常与同门、挚友、良师之张永良君来往(张兄为台湾形意拳、八卦掌名师张俊峰先生晚年弟子,与我为隔代师兄弟,而张先生又是我风水学的老师。张先生精研风水-二十年,置业之费亦投入探求研究此学,各门各派,阳宅阴毛,峦头学理,均极精通,已超然物外不拘门户,合{天地人时}四维于一的境界。)

这段期间几乎每周六下午,如果他有空,即打电话约找到他办公室,我住在南京东路四段,他在五段,走路十分钟就到。周末办公室里一般都没有人,两人天南地北,无所不谈,主要也是谈拳学与风水学。往往一聊三几个小时,不知时间之逝。直至七时左右,他要回家里经营的餐馆帮忙,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。

一日谈到形意拳,我说到韩先牛的老三拳,我跟他十几年,才见他打过一次,真是不传之秘。永良兄说他跟张俊峰老师多年,也只见他打过一次,该次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碰上的。当时张老师一个人在楼上,永良兄冒然地上楼去找张老师,不意见到张老师在练功,当时还不知道此为何拳,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老三拳;而张老帅见他来了,也就停下来不练,从此以后也没有机会见他再练,绝口不提,以后亦没有傅下来。

永良兄虽然只见过老三拳一次,也认为了不起,无论在整劲方面及实用性,均胜于五行拳,确是古形意拳的精粹,大家都是惊鸿一瞥,却印象深刻,而自此以后亦不闻有人得传此艺。

以后也知道这是老师的绝艺,难以开口要求传授,唯有自己暗地里练,对不对也就凭那一眼之所得,始终是将信将疑。不像今天,学生也没把老师当做[师],此师为尊师重道的[师],而今日之老师就像厨师、理发师一样,只是一个行业从业员的称呼,老子交了钱,爱问甚么就问甚么,要学甚么就得教甚么。以这种观念对待老师,正是﹁轻道卑师﹂,轻道则不能笃学,卑师则不能有傅,既轻且卑,你能得到的当然也是轻卑之物,复冀何求。

张俊峰先生在台湾教了二十多年拳,学生有过千人。韩先生在香港教了十五年拳,学生前后亦有几百人,而竟然无一人得此老三拳之传授,可见此拳宵为形意拳[秘中之秘]。

于是我与张兄打出来看看是不是一样的东西。打出来以后,发现拳式步法基本上完全一样,只是上半段他记得比较清楚,后一截我记得比较细致。两人之拳式一合,竟然得其全豹,也是年来在拳学上的一个大收获,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。

由于大家的印象都事隔二十多年,这其中增加了功力中的修养,打出来的拳式才能接近原貌,否则光凭一眼所记得的架式,也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。由于得此老三拳的特殊经过,故为文于此以记其原委,以明此亵之难得可贵。

从此事的经过来看,恐怕如今知道老三拳的人己如凤毛麟角,如果再不将之公开,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失传。我自台回港后,留将此拳教给﹁师弟陈德博君,以下像片即为陈君演式。陈君亦为韩先生的学生,自70年代初即随韩师学拳,一二十年来,乐拳学不疲,所谓好之者不如乐之者,直至今日,仍然勤练不已,实为我门中之干里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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